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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羲之的《兰亭序》这篇文章所表达的思想看,有一种出世的倾向。实际上,《兰亭序》中的思想观点确实与道教有关,而且非常密切。道教的教义以及教规甚至对王氏整个家族的思想和行为都产生过非常重大的影响。由于世界观的作用,其在书法或者说艺术创作,甚至对世界、人的看法都会以道教的观点和认识的方法论来左右、影响其行为与艺术活动。这就是所谓的思想与意识的关系问题。

王羲之书法的其他名作如《快雪时睛帖》等,作品格调俊逸神妙,自然无拘,道趣盎然,具有一种冲和之美,这正是道教思想的书法艺术化的解读。

一、王羲之书札作品的佐证

王羲之的道教信仰有着深厚的家庭背景。王氏家族从上到下,奉信黄老学说。《王羲之本论》中说:“王氏世事五斗米道。”而在陶弘景的《真诰》中也说:“他与许先生(许迈)周旋,颇亦慕道。”依据现有资料和专家学者的研究,王羲之包括王献之对道教的教义和教规都是非常认真执行的。

在《太平御览》援引《太平经》的话说:王右军病,请杜恭。恭谓弟子说:右军病差(瘥),何用吾?

据资料显示,杜恭就是东晋非常著名的一位道士,并且对于东晋道教之所以复兴,与这个人关系非常大。

王羲之有一件《玉润帖》就是写给道士的一封信。信中大意说:王献之的小女儿玉润病笃。王羲之非常自责:良由民为家长,不能克己勤修。训化上下,多犯科诫,以致于此。民惟归诚,待罪而已。可以见证王羲之对道教的崇信程度。

关于王羲之对道教的虔诚,还有一件作品,更有力,就是王羲之在49岁那年作的《誓墓文》:

维永和十一年,三月癸卯朔,九日辛亥,小子羲之敬告二尊之灵。羲之不天,夙遭闵凶,不蒙过庭之训。母兄鞠育,得渐庶几,遂因人乏,蒙国宠荣。进无忠孝之节,退违推贤之义,每仰咏老氏、周任之诫,常恐死亡无日,忧及宗祀,岂在微身而已!是用寤寐永叹,若坠深谷。止足之分,定之于今。谨以今日吉辰肆筵舍席,稽颡归诚,告誓先灵:自今之后,敢渝此心,贪冒苟进,是有无君之心而不子也。子而不子,天地所不覆载,名教所不得容。信誓之诚,有如皦日。

二、王氏家族对道教虔诚的佐证

据《晋书》记载,王氏家族世事张氏五斗米道,又精通书道。《道经》中甚至记载了王羲之始祖王子晋向往神仙之灵虚,迈行放达于天台北门金庭桐柏山(即今嵊州金庭)第二十七洞天(道界三十六洞天之一)的故事。

《潜夫论》中也说:因氏王氏,其后子孙,世喜养性、神仙之术。

可见,从王羲之的祖上,到王羲之的时代,王氏一门其子孙、亲戚朋友,都是虔诚的道教信仰者。

同时,王氏家族还是名门望族,素来重视对家族成员文化素养的培植。

《世说新语》中记载:王子敬病笃,道家上章应首过。

问子敬:由来有何异同得失?

子敬告诉他:不觉有余事,惟忆与郗家离婚。

据说,这里的“上章首过”,就是按照道家教规,书写上病人的姓名,述说服罪内容,请道士祷告,并磕头思过的一种仪式。

王子敬就是王献之,他生了重病,不肯看医生治疗,却去请五斗米道师前来作法事,亲自书写表章,上奏天神,忏悔自己的罪过,以求天神的宽恕。

米芾在《书史》中也记载了一件事,说:海州刘先生收王献之画符及神咒一卷,小字,五斗米道也。

可见王家对这类事还是非常虔诚与认真崇信的。

王羲之的另一个儿子王凝之更是个超级痴迷道教的道教徒。据说王凝之在任会稽内史时,孙恩起义军攻打会稽,面对大军压境和部下纷纷请求备战,王凝之竟然对诸将说,他已经奉请了仙师高道派鬼兵相助,贼人很快就会敗退,其结果是城破被杀,家人只有妻子幸免于难。

王氏家族的这些行为,反映了东晋时期士族上层社会信奉仙道、讲求修炼的社会风气。王羲之作为王门世家弟子,置身其中,耳濡目染,自然不外其例。

三、道教对王羲之的影响

道教在中国本土是产生与发展影响较大的宗教。道教讲究“导引行气”来排除有害的“内欲”和“练丹服食”,也是得道成仙的重要方法。练丹服食,无疑对王羲之具有很大的影响,何况还能到深山采药和游山玩水,排除有害的“内欲”。

王羲之居住的地方会稽,山水俱佳,一度是当时魏晋名士们的聚集盛地。王羲之守时风影响,也最爱与这些清淡高士、佛道名僧交游,而他本人则奉事道教,他们彼此引为同道,向往隐遁山野林泉,服食养性,清淡遨游的生活。

据说王羲之在自家祖坟前写完《誓墓文》以后就一头扎进了这种生活之中。

《本传》中也记载:羲之既去官,与东土士人尽山水之游,弋钓为娱。又与道士许迈共修服食,采药石不远千里,遍游东中诸郡,穷诸名山,泛沧海。直到东晋哀帝兴宁三年(365)59岁的王羲之去世,他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我当卒以乐死。”

作为同道教密切的道教哲学思想,以及流衍至魏晋时期的玄学理论,对王羲之思想的形成与发展,可以说要着难与估量的巨大影响,尤其王羲之晚年,道教的影响甚至超过了儒家思想的影响。

王羲之的书学思想就是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之上,吸取了道教与玄学的清劲通脱的文人士大夫情趣,复融合了“从山阴道上行,如在镜中游”的空灵绣逸的江南韵致。继而创造出来清朗俊逸的独特新颖的书法风格。王羲之的书法风格,没有老庄思想的启迪灵性,没有湖山胜景的烟云供养,可以说是不可能产生王羲之书风的清新之风的。

从《兰亭序》文章内容可以看出,老庄的贵无,崇尚自然的思想,魏晋玄学的注重玄远和神明,以及对人的才情与风度的追求,在王羲之的书法理论与作品中都有明显的反映,深刻影响着王羲之的书法艺术对美的认知、理解与表达。

黄庭坚评论王羲之书法说:庄周谈自然。

郝经说王羲之的书法“自放山水间,与物无竞”,江左高人胜士鲜能及之 故其书法韵胜遒媚,出奇入胜,不失其正,高风逸迹,邈不可及,为古今第一。这些论书都说明了王羲之书法风格的形成与老庄思想和山水自然的密切关系。